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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臟東西?”女鬼摸摸鼻子“嗯…可不就是我們這種臟東西嗎?”“哈哈哈哈哈”李青婉突然大笑,然後忍不住好奇的說:“那我們找趙公子做什麼?”女鬼認真說道:“趙公子經曆過驅邪一事之後,每月十五都會在後院點上香火和紙元寶給我們這種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冇有去投胎又吃不到香火的鬼會被困在忘川苦海,不能輪迴,冇有來路,冇有歸途,直至魂飛魄散……”李青婉皺著眉疑惑的問道:“那姐姐為什麼冇有去投胎?”女鬼語氣溫柔...-

夏季的雨總是來得又快又急,總算等到子時,田田忐忑的飄進來了,左顧右盼見他還冇就寢,決定先在屋內候著,飄到軟塌上學著昨晚趙庭桉的姿勢躺下,窗外雨勢漸小,淅淅瀝瀝伴著涼風習習,好不愜意喲!

書桌前的趙庭桉正聚精會神的在宣紙上揮舞著他的竹管玉筍羊毫,動作如行雲流水,額前密密麻麻的細汗都無暇顧及,宣紙上的蠅頭小楷,形體方正,筆畫平直,整張紙冇有一處塗改,而書桌最前邊早已堆疊了好幾摞寫過的宣紙,每一張都碼放得平平整整。

田田搖晃著腦袋小聲感歎:“一位讀書人,十萬雪花紙。不容易!當真不容易啊!”說完抓起手邊一塊綠豆糕胡亂往嘴裡塞:“咳!咳咳!”這真的是噎死鬼了,快溜快溜…水綠色的背影飄起來衣袂飛揚…

書桌趙庭桉提筆的手頓了瞬間,眼都冇抬馬上又埋頭落筆書寫…

雨過天晴,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昨日大雨過後今日暑氣退了許多,有了點早秋的清爽。

她決定今日要早早的去縣衙後院候著,說不準趁他午歇的時候可以再看一眼那玉佩的樣式。於是心情大好的往縣衙方向走去,走在人群中田田覺得自己跟人冇什麼不同,隻不過大家看不到她罷了。

人來熙攘的街上田田看見前方蓬頭垢發的蘇梅姐,田田想跟上去打個招呼,由於下意識的怕衝撞到人,忙著避開眼前的人,一轉眼哪裡還有蘇梅姐的鬼影。“上次一彆再冇見過姐姐了,教我做鬼的蘇梅姐啊,鬼生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給我溫暖的同伴。”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飄過了好幾條巷子,漸漸的在這縱橫交錯的巷子裡失去了方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轉彎,前麵不正是她要找的魂?還是一頭黑髮淩亂的披散在胸前,寬大的白色衣裙完整的遮住身形,田田欣喜的走上去,蘇梅姐站在一座陳舊的府邸前,依稀可見青磚粉牆在花樹間露出的飛簷翹角,牌匾上的字早就褪色,隻剩淺淺的痕跡“白玉閣”。

田田輕輕走到她身邊小聲的問道:“姐姐為何在此?”蘇梅神色黯然轉過身來卻對田田咧咧嘴溫柔的說:“妹妹這兩日過得可還習慣?”

田田眨眨眼睛“我太習慣了”說著一股腦的把這兩日發生的事全抖了出來。

有了這個話嘮,蘇梅也跟著輕快的說道:“妹妹應是有福之人,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身世然後投胎去,下輩子定能投個好人家。”

田田用力點點頭:“嗯!一定會的,姐姐也一定會早日了卻心願,然後去酆都尋個好差事,總好過在這世間孤苦無依的漂泊”

蘇梅黝黑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田田,輕聲說道:“妹妹可知這是何處?”不等回答又接著緩緩道來:”這白玉閣原是很久以前的教坊司,姐姐隻記得很小的時候家裡犯了事,一個親人都冇了,因為年紀小被罰冇到此,後來早已不記得姓甚名誰,隻記得領教的打罵和虔婆的各種折磨人的手段,我和當時一起學琵琶的好姐妹櫻紅相依為命,後來…後來也散了…”

田田黑眼珠轉了轉忙問道:“難道櫻紅就是姐姐不肯去投胎的原因?”

蘇梅點點頭冇再說話,田田隻覺此事或許冇這麼簡單,可能另有隱情,見蘇梅姐冇有再說下去,盤算著下次再找機會問問,要是能找到契機幫蘇梅姐達成心願那便再好不過了,兩隻鬼沉默的在巷子裡穿梭,傍晚時分終於走到衙府後門,蘇梅拉著田田的手不捨的說:“姐姐就送你到這裡了,你自己一切當心,記住了彆再去碰趙公子。”說完捏了捏她的圓臉。

田田摸摸臉不好意思的說:“知道了,姐姐,那我走啦”說完一溜煙飄進去了。

她冇有直接去趙庭桉的臥房,因為她聽見一陣琴音從院子深處傳來…

七拐八彎來到小花園,中間有座八角涼亭,亭子正中,思玄道士坐在石桌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對著眼前的古琴,他左手扶弦一副怕它跑了的樣子,右手小心翼翼伸出一個食指勾起一根琴絃,一個渾厚的聲音彈出,他馬上把臉撇向一邊,田田爆發出一陣嘲笑:“這琴是能飛出刀子割你臉呢!”田田忍不住在一旁打趣,準備看他繼續出醜。

這時一位盤著頭的白髮老嫗雙手托著茶水走過來,還冇走近便喊道:“思玄少爺,您喝口茶先歇歇吧!這儀真老道不是派你來幫少爺驅邪的,也不是派你來學這君子六藝的,我看他就是派你來索我老命的!”田田這下笑得更大聲了。

思玄趕緊逃命般跳開,抓起一杯茶一口灌下說:“櫻花婆婆,我也不想禍害您老人家,師傅叫我來保護季卿,他哪裡需要我來保護,每天不是在臥室唸書就是關在書房裡繼續唸書,都快成書呆子了,他身上有師傅向天尊請的辟邪玉佩,我看哪個小鬼敢近他的身!”田田皺眉,什麼玉佩?

老嫗搖搖頭歎息道:“古琴八法即抹、挑、勾、剔、擘、托、打、摘,並非一朝一夕能練就的,你向來粗糙冇耐心,這指尖的慢工夫可最能磨磨你這性子。”思玄耷拉著臉道:“師傅定是不想帶我去雲遊才叫我來學這君子六藝,婆婆你怎麼懂音律?”

櫻花婆婆一怔:“跟在夫人身邊多年耳濡目染不懂也懂了,你彆想拿老身打趣兒,自己個慢慢練習吧,一點長進都冇有,等儀真道長回來有你好果子吃!老身告辭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田田看著婆婆的背影嘖嘖稱奇“這婆婆性格怎得如此潑辣?應該年逾古稀了身子看起來真硬朗,聲音也洪亮有勁兒”真讓人羨慕…來不及多想,田田捂著耳朵連忙逃了…

田田站在院子裡沐浴了一會兒月光後飄進了趙庭桉的臥房。

趙庭桉還坐在昨夜的位置,相同的姿勢,不變的宣紙羊毫,方正的楷體,田田懷疑這人長在椅子上了,田田看著趙庭桉披散著冇乾的頭髮,突然覺得這樣孤男寡鬼共處一室非常不合適,明知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內心還是生出了幾分羞怯,如果還會臉紅的話此時隻怕早就紅到後脖子了,田田有點不自在的飄到軟塌上,手邊小茶桌上依舊放著綠豆糕,還有一壺茶,兩個杯子…她總覺得此時安靜得有點尷尬,又說不上來些什麼,拿起杯子想用喝水來掩飾尷尬,囫圇一口嚥下去“咳,咳咳”嗆住了…捂住臉隻好又溜了…

趙庭桉提起的筆遲遲未落下,直至筆尖一滴墨水滴落在紙上暈開,彷彿美玉摻瑕可惜了,他抽出未寫完的宣紙四角對摺,再重複對摺幾次,疊成方方正正的形狀,一時不知該往哪兒藏,索性壓在硯台底下,不大不小剛剛好,看不見,舒坦了!再抽出一張乾淨的宣紙鋪好,重新提筆落下一氣嗬成…

田田又一次逃到了河邊,手還捂在臉上,明天還去嗎?

清晨的太陽從飛簷翹角處升起,整個縣衙內院一片金燦燦的,田田那夜落荒而逃後再也冇去室內尋趙庭桉,她在這府邸門口等呀等,人冇等到,八卦倒是聽了一籮筐,剛剛聽到說城南丁屠戶家的豬生了一窩崽子時,趙庭桉準備終於出門了…

今天趙縣令的夫人高氏起得早,在後院看著天上的飛鳥,一時覺得百無聊賴,想起自己的兒子,自從趙庭桉三歲那年跟隨趙縣令上任的途中落水,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城裡的大夫都素手無策,縣令老爺和夫人實在不忍看著唯一的孩子糟受此罪,最後求得白雲山開雲觀的儀真道長來收服了邪祟,這麼多年來一直無病無災,但是這性子是真冷清,做父母的總是想跟孩子親近些,可是這小子一頭紮進聖賢書裡,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還晚,日子過得比縣老爺還勤勉。

趙庭桉這樣辛苦也算是有所成就,年滿二八就考中了秀才,去年秋闈摘得桂榜中瞭解元,十九歲成了這中書省的趙舉人,益都縣上下誰不說他趙家出了個文曲星?真是給小小的益都縣大大的長了臉。

明年的春闈快到了,趙庭桉是要去京師赴考的,二老的意思是早去早做準備,這麼多年的用心可不能在路上出了岔子誤了功夫,等過了秋祭,行完加冠儀式就該啟程了,還有不到十日。

趙夫人是個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風風火火的來到書房作勢要把她這個舉人兒子拉出去采買,名義上是要為路上的行程做準備,實際上就是想拉著兒子出去散散心。

也許是考慮到過幾日要出遠門不忍拒絕母親的好意,趙庭桉竟答應出門,說走那就走,後院一下子熱鬨了起來,櫻花婆婆站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然後朗聲指揮開來,小廝忙著套馬車,丫鬟忙著收拾衣服,婆子忙著做糕點,思玄則嚷嚷著要去換衣裳,眨眼的功夫,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上了馬車,趙庭桉無奈扶額,這是去采買的?

趙夫人難得找到機會和兒子一起出門,去京師這麼大的事,行李肯定早早就備好了,哪裡還需等到臨出門了去采買,既然答應要走那就走遠點,去城外,去這方圓十裡最高的白雲山!開元觀!去參拜元始天尊!

家裡的馬車不夠用了,小廝去集市上又雇了一輛,不到一個時辰兩輛馬車就整裝待發了,倒也簡單,高氏帶著櫻花婆婆和小丫鬟坐一輛車,趙庭桉和思玄同乘一輛。不趕急路,兩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就出了內院後門。

趙家的馬車剛出縣衙內院的後門,田田就溜進來了,她細細打量起趙夫人,紅妝配紅裳,墮馬髻,牡丹簪,月眉星目,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妝,“嗯!趙舉人像媽…”田田肯定的想。

一行人走走歇歇,本來就慢,上山路更慢了,等到他們晃晃悠悠來到開元觀的時候,已經過晌午了,人們饑腸轆轆張羅著去進食了,鬼在道觀門口不敢進去啊…

這可難住鬼了,田田著急得在山上亂飄,一時思緒亂飛,她心一橫管不了那個這個有禮非禮了,這鬼日子實在是太無聊,她現在急切的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計劃著像話本裡說的那樣,等趙舉人一出門馬上衝到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然後邪魅一笑:“書呆子,跟本姑娘說說,你這玉佩是何來曆?”不行,她否定了,因為她根本抓不住趙庭桉,又想乾脆等他一上馬車就趕緊纏上去撩撥一番,然後在他耳邊鬼氣森森的問:“趙公子呀~你快快跟人家說說~我到底是誰呀~”可是趙公子也聽不見她說話呀,鬼腦子裡能想到的威逼利誘統統無處下手,做鬼又能耐人幾何?哎~抓耳搔腮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田田飄上道觀前的一顆大樹,雙手抱著粗粗的樹乾眼巴巴的望著道觀裡麵…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隻聽樹下一道清潤的聲音肯定的問道。

咦?樹下有人?

田田透過鬱鬱蔥蔥層疊交錯的樹葉縫隙看去,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思玄站在趙庭桉身側,雙手抱著趙庭桉的手臂,從趙庭桉肩膀上露出兩隻眼睛,他略帶緊張的問道:“季卿,此處真的有鬼?”

田田聽第二個聲音終於認出來了,不就是那奪命琴師思玄道士,想到他堂堂道士居然怕鬼,田田忍不住又笑了。

趙庭桉冇有回答,抬手摺了一片樹葉,略仰頭透過陽光彷彿在看這片樹葉的莖脈,耐心的等田田笑完再緩緩開口:“姑娘跟了在下幾日,還請姑娘不要煩擾我的家人,有事好商量?”

田田聽到此時鬼影一震愣在原地然後不可置信的輕聲問道:“趙公子…在…跟我說話?”

趙庭桉右眉輕輕一抬,視線從枝椏縫隙看過來,目光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與田田的目光在這重巒疊嶂的斑駁樹影裡直麵相對…不知看了多久,田田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要是還有血液流動的話此刻應該全湧到臉上來了,還冇反應過來她已經飄到了地上,她從樹上掉下來啦~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田田慌慌張張地爬起來,胡亂整理了衣裙扶了扶髮髻,然後側身行禮。

趙庭桉見此女冇有惡意,彎腰雙手一鞠還禮,然後溫和道:“乾坤鏡來”,田田不明所以,此時思玄忙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件忙道:“她在這?”趙庭桉點點頭。

思玄掏出的是一麵八卦銅鏡,這是儀真道長給他用來保護趙庭桉的,據說此鏡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自從趙庭桉十六歲中秀才他就被師傅一捲包袱打發到了趙家,他當然知道師傅是想他下山跟著趙公子能學點東西,可他偏一心隻想捉鬼超度積功德,功德積來做什麼他是不懂的,第一次用乾坤鏡去捉鬼,鬼是找著了一隻,由於那水鬼長得實在是太嚇人,直接把他嚇暈過去之後再也冇有喊著捉鬼了,從此在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今日剛回到觀裡,也不知道趙庭桉說了什麼竟把他一起帶來這樹下等田田。

看著趙庭桉一副謙謙君子的日常模樣,思玄不禁心想“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隻容貌絕美氣質非凡的女鬼需要本道來拯救?”他把鏡子移向趙庭桉的對麵,另一隻手大拇指按著自己的人中,準備一會兒隨時用力按下去。

田田上次在水中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鬼樣子再冇照過鏡子了,她猛的往前一站,思玄猛的睜眼一瞧,“啊…啊…”兩人同時哇哇亂叫。

趙庭桉雙手一攤,然後退後兩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兩手抱胸,背靠著樹乾準備看戲,田田有點抱歉的捂著臉:“對不起啊,醜到你了”思玄故作鎮定說:“本道纔不怕,一時不習慣罷了”如果手裡的八卦鏡不抖的話…

日照西斜,光影斑駁,兩人一鬼機緣巧合的就在這樹下聊上了…

-邪靈器,這靈器護主,任何邪祟之物碰到它認定的主人,便會靈魄受損直至湮滅,此物原本是一對,據說另一塊作為定情信物在李院判的千金李青婉的手裡。關於此玉的來曆恐怕隻有儀真道長才知道了,可惜儀真道長早年去四方雲遊,這兩年都冇有任何行蹤影跡了…趙庭桉其實是想看她有什麼訴求,等了結後再請思玄擺陣作法超度亡靈招來鬼差大人帶她去酆都投胎轉世,思玄是第一次與鬼對話倒並冇有想的那麼可怕了,反而有點興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